柯子江：本色做人，本分做事

柯子江

　　為什么叫“子江”

　　每天，柯子江都會到子江中學上班，順便看看剛栽種下不久的櫻樹，這1000多株櫻樹是今年4月最后一天他帶頭和大家一起種下的。種下之后，晉江就迎來了連續(xù)近兩個月的雨天，存活率不高的櫻樹，竟意外全部活了下來。

　　“明年春天，你們再來子江中學的時候，就能看到櫻花開了，相信會很漂亮?！毖哉Z間，柯子江透著期待。

　　子江中學對他來說，是他后半輩子的寄托。這所創(chuàng)辦于2001年的學校，如今已然成為閩南地區(qū)民辦全日制完全中學的佼佼者。但是，外人所不知道的是，這所學校的成立卻多少有點偶然。

　　2000年，55歲的柯子江曾給自己的人生下半場規(guī)劃了三個方向：辦一所學校，蓋一座農(nóng)莊，或者建一所醫(yī)院。猶豫不決之時，一項教育政策讓學校成為他唯一方向。

　　“當時出臺了一個政策，省一級達標校實行初高中分離，養(yǎng)正中學屬于一級達標校，初中部也就不能再辦了?！庇谑?，柯子江找到了有關領導，商討辦養(yǎng)中初中部事宜。果斷接手的背后，柯子江有考慮。如果當時沒有人來接手做這個事情，安海鎮(zhèn)上200多名初中生就學就成了一個問題，還有分流出來的40多位教師何去何從也是一個問題。盡管他也知道，教育事業(yè)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至于叫‘子江中學’純屬意外，當時本來擬好的名字叫‘養(yǎng)正實驗中學’，但沒能獲批，后來有人提議直接用我的名字來命名。”在講述這段創(chuàng)校歷史的時候，柯子江語氣很平淡。

　　時至今日，柯子江依然很清晰地記得一個數(shù)字：192。這是子江中學第一屆學生的數(shù)量?！暗谝粚玫膶W生，除了安海本地的，還有周邊其他鄉(xiāng)鎮(zhèn)，比如東石，甚至還有石獅的學生來這里報名就學，教室是找安海成功小學租賃來的?！碑敃r的情景，柯子江回想起來歷歷在目。

　　沒有場地，那就先租賃，先把學校辦起來，再同步買地蓋新教學樓；沒有教師，就聘請退休的老教師發(fā)揮余熱，或者其他地方引進骨干教師……一如辦企業(yè)的模樣，在做學校這個事情上，柯子江同樣風風火火。

　　2002年，柯子江一舉斥資2000多萬元，買地、建房、完善教學軟硬件設施；2003年，由一棟教學樓、一棟宿舍、一棟食堂開始的子江中學校區(qū)正式投入使用；2004年，經(jīng)泉州市人民政府批準，子江中學增辦高中部，升格為完全中學……

　　今年，子江中學剛好步入18歲“成年禮”，在這18年間，三萬多名學子從這里走出去，奔向自己理想中的象牙塔，奔向世界各地?？伦咏f，這是他最驕傲的地方。

　　“今年慕尼黑寶馬展的時候，有人主動找到晉工機械的展位，說他是從子江中學畢業(yè)的?！闭f起這一幕，柯子江臉上透露著一份欣喜。

　　對柯子江來說，這也是他辦學最大的收獲，他并不奢望從子江中學上獲得經(jīng)濟回報?！懊褶k校的學費長期不讓漲，而辦學的投入一年比一年多，光獎學金這十幾年下來，就發(fā)出去了一個多億了?！笨伦咏ρ?，如果當初投資醫(yī)療而不是教育，心情可能完全不一樣。不過從做人做事的角度而言，選擇了教育的柯子江依然不忘初心，為學生為家長為社會做到最好。

　　“有想法，沒辦法”

　　可能沒有多少人知道，柯子江1963年養(yǎng)正初中畢業(yè)考上了集美航海學校，但在這份當時屬于稀有且能改變命運的錄取通知書面前，柯子江的父母卻產(chǎn)生了分歧。

　　“當時父親想讓我接著念書，而母親卻有更多現(xiàn)實考慮，最后沒有辦法，只能放棄?！闭f起當時的情況，柯子江用了“有想法，沒辦法”一語帶過。

　　有想法沒辦法，這有著客觀因素。

　　包括柯子江在內，柯子江的父母育有五兒五女，柯子江排行第六，在他上面有兩個哥哥三個姐姐，下面有兩個弟弟、兩個妹妹?！拔页踔挟厴I(yè)的時候兩個哥哥已經(jīng)結婚，按照當時的風俗，他們要獨立出去另外組建小家庭，我也就成了新家庭的‘長子’。”對于實際上的“長子”柯子江來說，必須承擔起更多的家庭責任。

　　這次的經(jīng)歷與選擇，徹底改變了柯子江的人生軌跡。在此后的日子里，為了一家七口人的生計問題，柯子江想盡各種辦法：當過泥水匠，甚至騎著自行車從離家百公里外的漳州長泰批載番薯苗到安海銷售，后來當上了大隊文書，再到后面，1969年，村辦集體企業(yè)安東日用工藝廠成立的時候，他出任法人代表。

　　但這一次的人生經(jīng)歷，卻讓柯子江悟出了“一定要想出辦法”的人生哲學。在這些經(jīng)歷中，江湖至今流傳著他和“自行車”有關的故事，柯子江都記得很清楚。

　　第一個和自行車有關的事發(fā)生在1966年，“也是偶然的，那時候我弟弟要買自行車，我陪弟弟去集美一個二手市場買了一輛70元的永久自行車，從碗窯回來順便買了兩布袋番薯苗，本來是要給家里喂豬的，但那年剛好晉江地區(qū)的番薯苗都被凍死了，奇缺，我就十幾厘米一根剪成三四寸一小節(jié)，50根就是五毛錢，那時候很值錢?！庇谑?，凌晨兩點多騎著自行車，從安海出發(fā)前往百公里外的長泰買番薯苗再回來賣，一次兩麻袋，柯子江跑了十幾趟就掙了2000多元。

　　“賣番薯苗賺回了一個老婆?！笨伦咏ρ浴?/p>

　　另外一個和自行車有關的，柯子江說，便是那輛至今還在身邊、1975年花了145元買回來的鳳凰牌自行車。“它立了大功，它跟著我，幫我養(yǎng)了一個家”。對于立了大功的自行車，柯子江也沒虧待，每個月柯子江去理發(fā)，便要給它“保養(yǎng)”上油，“如今這輛自行車，除了輪胎、輻條換過，其他的都還是原部件，都沒有生銹，現(xiàn)在還可以騎車載人。”

　　這輛自行車，見證了柯子江的創(chuàng)業(yè)歷程。柯子江記得很清楚，1979年的一天，他決定自己辦廠時，很多人并不相信。那天，二三十人聚在一起，那時誰也不相信，每月拿著村辦企業(yè)100多元“高薪”的柯子江要單干了。當柯子江給他們講他的打算時，他們覺得跟天方夜譚差不多。他們咧咧嘴，掙錢當然好，可是那么容易嗎？這么干能成？

　　在這之前柯子江去了趟廈門，那時廈門工程機械廠要擴大，把一部分零件擴散到小廠代加工?？伦咏劝鸦顑航恿讼聛?。

　　“你的廠子呢？”“沒有廠子。”“你有資金嗎？”“沒有資金?！薄澳愣夹g嗎？”“不懂技術?！薄澳窃趺崔k？”“我是沒有廠子，可人家有廠子。我是沒有資金，可別人有資金。我是沒有技術，可別人有技術?！边@是當時柯子江與客商的對話。

　　“沒有廠房，咱們可以租別人的車間、車床，一年給他們8400元?！薄皼]有技術，咱們可以外請，到其他機械廠去雇傭四五個人?！薄皼]有資金，咱們每個人想辦法，一股300元，24股就有7200元，每1股出1人，共24人，分三期進去，半年就可以培訓出自己的技術?！薄斑@么干，苦，先干，一年內不發(fā)工資?！薄瓦@樣，柯子江把所有人說服了，字字透著柯子江的“有辦法才有用”的務實本分干事理念。

　　后面的故事，也正如其他人所了解的一樣：1986年，柯子江創(chuàng)辦安東機械鍛造廠；1993年，成立晉江工程機械廠，同年第一臺裝載機下線，實現(xiàn)了整機生產(chǎn)；2004年，福建晉工機械有限公司成立；2014年，晉工機械年產(chǎn)萬臺裝載機暨5000臺挖掘機技改園區(qū)投入使用；2017年，江蘇晉工機械有限公司第一臺裝載機投產(chǎn)下線……今年年初，改革開放40年福建機械行業(yè)杰出貢獻企業(yè)家等表彰大會舉行，柯子江榮膺改革開放40年福建機械行業(yè)歷史貢獻企業(yè)家稱號。

左為柯金鐤，右為柯水源

　　放手的董事長

　　在如今晉工機械中，柯子江雖然還保留著董事長的頭銜，但對于公司的日常運作，柯子江基本不插手。

　　“現(xiàn)在競爭環(huán)境不一樣。我們創(chuàng)業(yè)的時候，各行各業(yè)基本上都是從無到有，創(chuàng)業(yè)就像‘墾荒’，只要膽子大肯吃苦，就有機會成功?，F(xiàn)在競爭更激烈。”柯子江曉得，雖然一代在創(chuàng)業(yè)的時候很艱辛，但是二代身上的擔子也不輕，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創(chuàng)業(yè)難，守業(yè)更難”。也正因為明白這一點，他對于兩個兒子在經(jīng)營上的一些決策也更為支持。

　　事實上，不僅對于兩個兒子在經(jīng)營上的決策不插手，對于他們在一些人生道路上的選擇，柯子江也頗為尊重兩個兒子的想法。

　　1997年，柯金鐤從華僑大學工商管理專業(yè)畢業(yè)。當時，對于柯金鐤的職業(yè)規(guī)劃，父子倆曾有過一番爭論?？伦咏鞠胱尶陆痃柨脊珓諉T，“想讓他在機關里干上幾年，積累一些社會關系后，再回到企業(yè)接我的班”。但柯金鐤并不贊同柯子江的安排，“我跟父親說，我去機關，如果好好干，在仕途上有前途，我肯定就不會回到企業(yè)了”?？陆痃栕罱K說服了柯子江，直接回晉工機械上班了，從合同工做起，做到采購員、銷售經(jīng)理、總經(jīng)理助理、總經(jīng)理。

　　柯金鐤所經(jīng)過的歷練，也發(fā)生在如今已是晉工機械常務副總經(jīng)理的二兒子柯水源身上?！耙私馄髽I(yè)、執(zhí)掌企業(yè)，就必須從基層做起，圖難于其易，為大于其細?！边@是柯子江所秉持的原則，也可以說是柯子江對兩個兒子為數(shù)不多的要求。

　　也正是因為父輩足夠放手，讓柯金鐤和柯水源能夠依照自己的想法對晉工機械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從零部件供應向整機裝配轉型、導入VI形象識別系統(tǒng)、狠抓品牌建設、調整企業(yè)管理架構和薪酬體制……

　　誠然，這種改革并非一帆風順，進程中也遇到諸多阻礙，甚至觸動一些人的既得利益。兄弟倆很是感動，當碰到這些阻礙的時候，柯子江并沒有責備他們，而是默默地站在后面支持。

　　年輕一代掌舵下的晉工機械，發(fā)展的步伐仍舊邁得很扎實。如今的晉工機械，叉裝機繼續(xù)保持行業(yè)領先的距離，并且拉開了和追趕者的差距；輪挖實現(xiàn)了預期的增長，并以后來者居上的姿態(tài)成為該領域最重要的競爭者之一；裝載機銷量穩(wěn)中有升，品牌影響力不斷擴大。

　　值得一提的是，2018年2月，晉工機械結盟世界500強韓國現(xiàn)代機械，全方位開啟國際化的征程。同時，通過學習現(xiàn)代機械團隊專業(yè)、嚴謹、敬業(yè)、高效的工作作風，也促進了晉工機械生產(chǎn)管理水平的提升。

　　在實業(yè)板塊做得“風生水起”的同時，同樣以柯子江名字命名的廈門子江投資有限公司在投資領域亦做得“有聲有色”。資本市場上，早期柯子江參股的興業(yè)科技于2012年上市；作為第二大股東投資的百應租賃控股有限公司也于2018年上市……從工程機械，到皮革材料，到文創(chuàng)教育，再到融資租賃……子江集團的事業(yè)版圖不斷擴大。對于目前取得的成績，作為二代，柯氏兄弟看來還不值得炫耀，他們需要學習的還有很多，“站在父輩的肩膀上，傳承父輩的事業(yè)，同時也有我們自己的理想跟抱負，我們還要把企業(yè)做得更好。”